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珍贵瞬间再现!传奇艺术家的绝版照片悉数呈现!

发表时间: 2024-11-19 17:34

珍贵瞬间再现!传奇艺术家的绝版照片悉数呈现!

11月初,在热闹的上海艺术周,一场名为“白光黑影”的影像展览,在龙美术馆西岸馆安静开启,呈现了70多件吴冠中的影像——巴厘岛沙滩上,和比基尼女郎合影;新加坡鸟园里,看到鹦鹉兴奋地挤眼;船上、路边、码头,随处写生,眼神专注……

上:吴冠中在巴厘岛写生,1994年,摄于印尼

下:吴冠中在泰国水上市场写生,1990年,摄于泰国

这些生动瞬间来自新加坡艺术家蔡斯民,他从上世纪80年代至2000年,跟随吴冠中游历各国,拍下他生活、创作的瞬间,并将作品悉数捐赠给美术馆,留下了独具艺术性,又珍贵的历史资料。

蔡斯民与吴冠中在英国伦敦,1992年,摄于伦敦

本次展览除了首次面世的一组摄影作品外,同时还特别呈现了24件吴冠中画作,画作与人物并置,一代大师的形象更为生动,蔡斯民说:“我每次看到作品,感触都很深,希望更多人能看到吴先生的才情和真性情,像他还活着一样。”

编辑:王筱芸 朱玉茹

责编:邓凯蕾


蔡斯民肖像,2019,摄影: 蔡子鑫

为了展览,已经93岁的蔡斯民从新加坡来到上海,一周时间里,几乎每天都在美术馆。

我们在一旁的咖啡厅见到了他,长长的白胡子盖住脖颈,穿着花衬衫,手边摆着一幅墨镜,热情招呼我们坐下后,扬手加了一杯咖啡,完全看不出长途和准备展览的疲惫。

他说话很慢,说起艺术和过去的事,偶尔皱眉回想,眼底是藏不住的光,“艺术会给人力量。我一生都与艺术有缘,所以你看我年纪这么大,仍然穿得花花绿绿,每一天都可以很快乐。”

上:吴冠中与蔡斯民共同创作的“点线无极”系列,1988年,摄于新加坡

下:吴冠中《山村》,1993年,纸本彩墨

蔡斯民和吴冠中的初次合作,是在1988年的新加坡。

当时吴冠中正在新加坡做展览,邀请蔡斯民来拍摄他的影像传记。两人还不熟悉,蔡斯民对吴冠中最深刻的印象,就是他作品中经典的墨点与线条。

以此为灵感,他请吴冠中来到自己的摄影棚,用不同颜色的激光手电筒,合作拍摄了著名的《点线无极》。每一张作品都是先在全黑的环境中拍每一个颜色,最后再打小灯拍他的动作和神情。

“白光黑影——蔡斯民镜头下的吴冠中与吴冠中作品展”展览现场2024,龙美术馆(西岸馆)

摄影:shaunley

“从晚上7点开始,拍到将近12点,5个多小时,拍了8张照片。吴先生非常认真,还准备了小稿,可惜拍完就撕掉了,也没有保存下来。”吴冠中对最后的成品非常满意,很多画册都指定这组照片做封面。

这次展览,是这组照片第一次集体展出。蔡斯民把一整个系列捐给龙美术馆,“我年纪很大了,留着这些作品也没有用,还是捐给美术馆比较好,未来可以让更多人看到,这里面有我们的友谊,可以感受到吴先生的才情和真性情,就像他还活着,这就是我做这件事的意义。”


左:吴冠中在巴黎写生,1989年,摄于巴黎

右:吴冠中与孙子,1993年,摄于巴黎

从新加坡开始,蔡斯民跟随吴冠中游历了英国、泰国、印尼等国家,开始了对吴冠中长达近20年的拍摄。他镜头下的吴冠中鲜活而立体,除了绘画状态,很多真实的生活瞬间被保留下来。

他拍下吴冠中和朋友把酒言欢,和夫人、孙儿的亲密瞬间。蔡斯民回忆:“吴先生很简单,一个大师级的画家,他只有骑脚踏车,很少坐汽车,穿着也很简单。”

上:吴冠中在巴黎与友人朱德群、熊秉明共用晚餐时的合影,1993年,摄于巴黎

下:朱德群书法

1993年,吴冠中在法国的塞纽奇博物馆举行个展,定居法国的艺术家朱德群与书法家熊秉明前来庆贺。蔡斯民拍下他们相聚的画面,并邀请朱德群为合影题字。“我的照片很少做合成,但这张作品很特殊。当时也没有电脑,我在暗房里把合影与书法合在一起,这是他们友谊的见证。”

吴冠中在北京家中亲手毁掉不满意的作品二百余幅,1991年,摄于北京

蔡斯面眼里的吴冠中,很平淡,也很直接,敢怒敢言,就像他的画,既不是传统的水墨,又不是当代艺术,活泼、奔放、自由。蔡斯民拍过很多吴冠中撕画的画面,“他对自己要求非常严格,每次都十几、二十张地撕,我看着都心疼。”

上:吴冠中在新加坡鸟类公园,1988年,摄于新加坡

下:吴冠中《鹦鹉天堂》,1988

在新加坡时,吴冠中听说这里的鸟园很有名,与蔡斯民同去。“他在鸟群中很是兴奋,灵感迸发,在现场便开始写生,后来又创作了一系列作品。曾轰动一阵的《鹦鹉天堂》便是其中之一。”吴冠中还在画上题字,“忆伴游友人寄语鹦鹉画图中。”

上:吴冠中《洋阿福》,1994

下:吴冠中在巴厘岛海边写生,1994年,摄于印尼巴厘岛,图正中的女性即《洋阿福》原型

蔡斯民跟着吴冠中到世界各地展览,他记忆里,吴先生总是充满活力,到哪里都带着画纸,四处闲逛、写生。

他在巴厘岛的海边,在穿着泳装的人群中间绘画。也是在那里,吴冠中碰到作品《洋阿福》的原型,蔡斯民拍下他们的合影。吴冠中当时激动地说:“这就是马约尔毕加索所求的量感美的典型呀。”

吴冠中在伦敦大英博物馆展览期间留影,1992年,摄于伦敦

1992年,蔡斯民随吴冠中来到伦敦,去大英博物馆参展。作为第一位在世时在那里举办个展的中国人,吴冠中当时很兴奋。

蔡斯民为吴冠中拍摄的最后一幅肖像,地点在北京的吴宅

2009年,摄于北京

由于经常聚在一起,他们聊天也很多。吴冠中曾对蔡斯民说,如果自己不是艺术家,会是文学家,还会把自己写的散文给蔡斯民看。蔡斯民回忆:“本来我们还约定要回到他出生的地方拍摄,很可惜,后来没能成行。”

王怀庆受邀为蔡斯民题字

吴冠中的学生王怀庆曾写到:“这是一个艺术家对一个艺术家的记录,是已经过去的昨天,对还没有过去的昨天的记录。”

蔡斯民很喜欢这句话,他说:“我尽可能表现出吴先生的性格,他激动时候的手势神态、游历各国写生的专注,这些不算是一种艺术作品,更是一种对艺术历史的记录。”

这不是龙美术馆第一次举办蔡斯民的作品展,2019年,还曾举办过“留真——蔡斯民摄影作品与二十世纪中国画名家作品展”,展出了蔡斯民镜头下14位中国画大师晚年的身影。

“留真”这一名字,是刘海粟提出,意思是留下真实的故事。

上:刘海粟人体风格作品

下:晚年穿着花衣画人体的刘海粟

在蔡斯民对中国画大师的拍摄过程中,刘海粟也是他合作的第一位。作为中国人体写生教育的先驱,刘海粟一度为此饱受争议。蔡斯民笑说,有一次在刘海粟住处,刘老要光着身子拍照,蔡斯民想着天气冷,怕老先生着凉,没敢同意,现在想起来非常后悔。刘海粟当时很不乐意,在一旁嘟囔,“毕加索能拍裸照,我也可以!”

不过蔡斯民拍到了他时隔数十年之后再画人体的场景,“但李可染后来看了这张照片非常生气,说他这么大年纪还穿花衣,不成体统。确实,刘大师是这群老先生中最为新潮的,很敢穿。”

吴作人听孙女弹钢琴

吴作人和其他几位先生相比,生活比较西化,爱听钢琴,看歌剧。吴先生也爱看书,不过当蔡斯民提出要拍一张他读书的照片时,他谦虚地开玩笑说,“我家的书都不是我读的,是虫在读(指自己书一直不翻都被虫蛀了)。”

蔡斯民跟着李可染去北戴河写生,拍下他打太极的场景

说服这些大师接受拍摄其实非常难。蔡斯民四处向他们的学生、友人“打探情报”,多次飞过去登门拜访,才慢慢获得他们的信任。像李可染性格就非常谨慎,想要拍到他自然、私密的一面很是不易。不过好在李老是个很亲切的人,多次邀请蔡斯民去家里吃饭,一来二往地也就熟悉了起来。

李可染和陆俨少的会面

李可染和陆俨少唯一的一次艺术长谈,还是蔡斯民促成的,留下了这张著名的“南陆北李”合影图。两位是当时大陆最重要的山水画家,很是投缘,一见面就相聊甚欢。后来又去喝茶,久久不愿分开。他们讲的方言,蔡斯民虽听不太懂,但能感受到两位大师讨论的兴奋与激烈。

上:在白纸前沉思的陆俨少,上方是最后完成的作品(由两张底片拼接)

下:陆俨少生动地讲述着石头背后的故事

陆俨少和李可染有些相似,秀秀气气的,情绪比较内敛,等很久才能拍到他的笑脸。但说起自己收藏的石头,情绪就变得激动。陆老动情地回忆说这些石头都是他战争年代逃难路上,在四川嘉陵江河畔捡的。半个世纪坎坷流离,可这七枚石子始终放在身边。

上:表情丰富的叶浅予

下:叶浅予封笔时的眼神

蔡斯民拍了这么多位大师,性格最鲜明独特的当属叶浅予。叶老身上有着漫画家特有的幽默,表情非常丰富,总是眼睛圆睁,透露着不妥协的性格。但1987年,他住的四合院要被拆迁,叶老非常失落和不满,决定封笔。蔡斯民闻讯立马赶了过去,透过笔架拍到老先生心灰意冷的眼神,至今都难以忘怀。

李可染画牛

“我一般前几次见面都不会拿出相机,就是单纯和老先生们聊天,观察他们的生活。等到他们完全习惯我的存在后,才会开始拍摄。”几年的时间里,蔡斯民没有一次打开过闪光灯,力求还原现场最真实的样貌。并采用黑白影像的方式,与他们创作的水墨画作呼应。

左:三杯下肚后的唐云

右:陈文希烧画

“留真”系列发表后,蔡斯民获得了新加坡国家文化奖。他对获奖的感受并没有多说,“我最初是做商业摄影的,这是我的事业,但我想做点自己想做的,留下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。”

蔡斯民称自己为艺术文化的推动者,自掏腰包飞往世界各地拍摄大师,最后一张作品都不留,悉数捐给美术馆,在世界各地展出。

当我们提出疑问时,他笑说:“很多人都问我图什么。这群先生可能是被中国传统文化系统滋养过的最后一代人,他们代表着一个辉煌的大师时代,以自己的方式探索着中华文化的精神内涵。而我就是想要设法留住这一代国画大师最真实、自然的样子,他们的艺术、才情、学养、气度,和他们超凡的真性情。”

蔡斯民(最右)与好友谈论《留真》

蔡斯民的作品流传广泛,经常被人拿去无冠名使用,但他也不在意,挥挥手笑说,这其实是好事,“不论年龄大小、身处什么位置、从事什么职业,我觉得每一个人都能和我一样,从这一批传奇名家身上获得一些启发和动力。这也是为什么,我想趁着我还有精力,再把他们的故事讲给更多人听。”